app教程网 热点 露营深山遇见78岁五保户老人一家,他们平凡如尘埃,或已超脱世俗

露营深山遇见78岁五保户老人一家,他们平凡如尘埃,或已超脱世俗

在成都崇州市三郎镇后面的大山里,生长着成片的樱花树和银杏,一条陡峭的盘山乡道通往山顶的观赏平台,在樱花树和银杏的尽头,快接近山顶的位置,就可以看见杨大爷的家了。

崇州三郎镇后面的大山

一间低矮的小房子伫立在乡道旁的坡坎上,依偎着一棵还算高大的泡桐树,屋檐上凌乱地搭着各种颜色的旧油布,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棚户。

杨大爷的家

杨大爷一家就住在那里面。

清闲的老人

与杨大爷相识,是在离他家不远处的山顶一块平坝子上,因为与几个车友在此露营,大爷常常来露营地闲逛,慢慢地也就熟悉了。

山顶的露营地

杨大爷是一个非常热情地的人,几乎每一个上山的车辆,不管是游客或其他人,他只要看见了,都会凑上前去主动搭讪。用他的话说,他是住在这山上的当地人,来的都是客,不主动跟客人们打招呼,就显得自己有些“跷”(这是他们当地的方言,车友将它理解为“骄傲”的意思)。

在露营地,几乎每天一半的时间都能看见杨大爷熟悉的身影。

他的个头不高,却总是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呢子大衣,黑色的长裤和布鞋,头戴一顶灰黑相间的圆顶针织帽。他的衣服、裤子落满了灰尘,有些磨白,衣角上有许多小破洞,裤脚高高挽起,露出古铜色的脚裸,鞋子上沾着泥土。

杨大爷

杨大爷沧桑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白色络腮胡须,帽檐撩得老高,露出光秃的额头,加上他的脸型,有几分像新疆的维族老人。

车友问他为什么不把胡子留长,那样更有老者风范,杨大爷则摇头,说胡子太长显得邋遢。原来大爷是个讲究人。

杨大爷很健谈,他似乎很喜欢跟我们坐在一起聊天,也是通过他才知道,此地名叫八角井,因为山上有一口名叫“八角井”的古井。

杨大爷

听大爷介绍,这口古井存在有七八十年了,水质很好,附近一带的村民都是吃的这口井里的水,但山上没有接通自来水管,只能走路去挑水。

为此,我还特意去找到了这口古井。

它在露营地的另一边山坳中,井上建了一座铁皮的八角亭子,井口用石条围成一个四方形,上面盖着木板。

八角井

听早先来露营的车友讲,附近的村民都是在八角井挑水,唯独杨大爷家没有,因为杨大爷年龄大了,挑不动了,是他儿子在做这件事,但他儿子偏偏不来这里,非要去另一个水池挑水,杨大爷也无可奈何。

八角井

杨大爷一家三口,除了杨大爷,我们也时常能看到他的老伴出现在露营地。

老大娘也是一身地道的山里人打扮,有些凌乱地花白头发扎成一个长长的辫子挂在后脑勺,她不喜言辞,与人会面有时会微微一笑,有时也面无表情,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露营地旁边,静静地看着我们聊天、做饭。

杨大爷的老伴

她有一个特别的爱好,就是喜欢抽烟,但她不抽普通的纸烟,而是旱烟。

可能是有些无聊,每当她在静坐了一会儿后,便掏出随身携带的烟叶和烟杆,慢条斯理地将烟丝用纸卷成条,塞进烟斗,再掏出打火机点燃,然后放进嘴里吧嗒吧嗒地抽上了。

随着烟雾的升起,老大娘长满褶子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,眼睛眯成了一条线。

抽旱烟的老大娘

两位老人似乎很清闲,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无事可做,除了我第一次看见老大娘时她手里拖着几根柴火外,后面就再也没看见她干过什么活。

听车友说,杨大爷家是五保户,因为杨大爷已经70多岁了,老大娘年龄也大了,都没有劳动能力,他们唯一的儿子似乎精神有些不太正常,虽然四肢健全,但除了给家里挑水砍柴外,什么都不会做,甚至连钱都不会用。

车友还告诉我,前两天她和另外两个小伙伴去过杨大爷家里,他的家条件非常简陋,连电都没有,屋子里黑黢黢的。

对此,我倒是来了兴趣,很想去杨大爷家看看。

杨大爷依然很热情,很爽快地欢迎我去他家参观,他说我看到他家的环境肯定会笑话的。我想我应该还不至于那么肤浅。

但是车友提醒我,杨大爷的儿子可能不是那么友好,并向我描述了杨大爷儿子的外貌,说他长得比我们露营地的男士都要高大魁梧,并且他的背后总是背着一把柴刀,他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就像小说里面的大侠。

虽然听起来有些令人忌惮,但抵挡不住内心的好奇,原本只想去看看杨大爷家的环境条件,听车友这么一说,反而对杨大爷的儿子也好奇起来。

车友有些不放心,于是陪我一同前往。

见杨大爷带着我们去他家,老大娘也跟着回家。

在路上,杨大爷问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会不会去邛崃,他说如果我们去邛崃的话能否带上他,因为他还有一个女儿,就嫁在了邛崃,已经两年没有回来看过他们了,他很想念女儿。

但当我问杨大爷女儿住在邛崃哪个地方时,他思考了半天,却答不出具体的位置。

关于杨大爷的这个女儿,我也听车友提过,据说家庭条件也很具体,也是低保户。

无奈的家

从露营地不过几分钟的路程,便到了杨大爷家,那个低矮、打扮得像个棚户的小房子。

老大娘似乎并不欢迎我们的到来,她走在前面,背着双手,一直扭头看着我们,撇着嘴,脸色阴沉,眼神带着一丝敌意。

车友则已经见怪不怪了,径直跟着杨大爷进了屋。

杨大爷的房子比我想象的糟糕,门口两边堆放着竹竿、木板、柴和杂物,低矮的屋檐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油纸、网、布,显得非常凌乱。

杨大爷的家

不到一人高的入户门,必须弯着腰才能进去,用作门楣的木头因潮湿已经发霉,甚至能看见绿色的苔痕。

杨大爷的家

入户门脚下是几块不平整的地砖,砖缝里积了水,踩上去,一不注意便会溅一身的泥浆。

当弯着腰进门后,果真如车友所说,一片昏暗,看不出是什么样的环境,如同进入了一个原始的山洞。

杨大爷的家

可能是看我脚上溅了泥,进门时碰到了头,杨大爷显得有些不好意思,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,连忙走进更加昏暗的里间打开了灯。

里间算是杨大爷家里的客厅,斑驳发黄的墙壁,正前方墙上的四方形不知是窗户还是装饰画,已经被灰尘锈满看不出本来面目。

杨大爷的家

墙下摆放着一台小型的电视机,一边是床,一边是桌、柜,同样都被灰尘覆盖,颜色黯淡。

床架子上搭满了衣裤,床上凌乱地铺着一床棉絮,床底塞满了鞋子,桌、柜上也放满了各种杂物。

杨大爷的家

杨大爷告诉我,电视机是他家里唯一的电器,但由于没有电根本用不了,头顶两颗小灯泡都是用的太阳能。

在入户门外我就发现了屋檐上的太阳能发电板,它的存在与这里的环境显得那么格格不入。

太阳能发电板

杨大爷大方地向我们展示桌子上的饭菜,这是他们一家人中午没有吃完的,有豆豉、咸菜、辣椒酱、青菜汤,炒青菜,炒洋葱。

杨大爷家平时的伙食

杨大爷指着菜一一介绍,豆豉、咸菜、辣椒酱是他们自己做的,青菜是自己种的,洋葱是前两天车友们送的。

杨大爷说,因为自己家是五保户,所以一家三口每人每月都有300多块钱的补助,米和油当地政府会按时发放,蔬菜自己种的有,粮食比较充足,就是很久没有吃肉了。

杨大爷家的厨房

因为住在山上交通不便,到山下的三郎镇来回要走10来公里路,所以他们很少下山赶集,也很少买肉吃,加上没有冰箱,就算买,一次也买不了多少。

参观完杨大爷家仅有的两三间屋子,我并没有看到他的儿子。

杨大爷告诉我,他的儿子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,吃完饭后便去山里了,除了偶尔砍柴,其余时间也不知道在山里干嘛,一待就是一下午,到了天黑才回家。

对于他这个唯一的儿子,杨大爷一脸无奈,他告诉我,自己今年已经78岁了,儿子也40多了,但他的儿子除了挑水砍柴外,其它活都不会干,也没读过什么书,更不会挣钱,甚至连钱是怎么用的都不知道。

坐在门后的老大娘听到杨大爷提起儿子,本来拉着的脸更加不高兴了,气呼呼地抱着手将头转向一边,嘴里嘀嘀咕咕不停地抱怨着,杨大爷瞬间就不敢再提了。

生气的老大娘

我们默默走出门外,杨大爷也跟着出来,他垂着手站在门口,望着山下,神情看起来有些沮丧。

没想到虽然杨大爷家的房子简陋,但所在的位置绝佳,从门口的洗衣台望出去,居高临下,能将周围的山脉和山下的三郎镇以及远处的成都平原尽收眼底。如果不考虑生活条件,这里的居住环境倒是不错。

杨大爷家门口的风景

片刻,杨大爷静静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纸烟,点燃吸了几口后,继续与我们交谈起来。

他靠近我们,凑过头来,悄悄看了一眼门后的老大娘,再指指自己的脑袋,小声地、有些含糊地对我们说了几句,大致意思就是说他的老伴精神上有些不大正常。

他说以前当地政府为山上的村民新建了安置小区在镇上,原本他们家也是搬下了山的,但因为一家人不习惯小区生活,主要是老伴和儿子融入不了其中,没办法只能回到山上,于是政府又为他们建了现在住的这座房子。

杨大爷的家

杨大爷指着房子后面的一棵泡桐树告诉我,那棵树已经十二三年了,是他当初搬到这里后自己亲手栽的。

杨大爷亲手种的泡桐树

说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,表示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家成这个样子,他也想让一家人生活过得好一点,但这个家里里外外就他一个人操心,儿子不会挣钱,老伴更不用说了,自己的年龄又大了,有心无力。

站在杨大爷的角度来看,生活在这样的家庭,确实是挺让人无奈的,甚至可以说是绝望,因为全家就他自己是个清醒人,他无法像其他跟他同龄的老人一样,晚年老有所依、子孙绕膝。好在杨大爷一家是五保户,有当地政府的帮助,至少保障了他们衣食无忧和养老问题。

离开杨大爷家时,老大娘仍然拉着个脸,一言不发,待我们走后,她才走出门外,坐在墙边,又卷起了旱烟。

杨大爷则跟着我们又回到了露营地,我问他为什么不待在家里,他说家里待不住,因为太无聊。

看得出来,杨大爷自己也是个乐观开朗的人,活到这把岁数了,还能追求什么呢,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饱喝足,没事到处逛逛,与上山来此的各种人闲聊,偶尔种点蔬菜就够了。

“大侠”

次日,一个秋雨绵绵的下午,我见到了杨大爷的儿子。

他用扁担挑着两个塑胶桶,拿着一个不锈钢盆正准备去挑水,经过露营地,眼尖的车友看见了他,我们问他是否可以一同前往,他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
他在前面走得很快,我们一路追上去,但看他的背影,并没有像车友所说背着一把柴刀,这让我有点失望。

杨大爷的儿子

他果然没有去八角井打水,而是在路边找了一个应该是附近某个工地修建的水池。

当他放下水桶,俯下身准备舀水时,车友拿着手机打算给他拍照,他似乎有所察觉,非常警觉地抬起头望向车友,眼神闪过一丝凌厉。

通过简单的解释后,他又肯让我们拍了。

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好交流,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友好,面对镜头,杨大爷的儿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。

杨大爷的儿子

他戴着一顶已经分辨不出本色的宽檐帽,并将帽檐向后翻起,露出高高的额头,脸上的络腮胡茬应该是刚刮过不久,这与杨大爷很相似,包括脸型。不同的是,他的身材比较高大、健壮。

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无邪,用车友的话说,还有点可爱。

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蓝色的中山装,一部分胸膛裸露了出来,中山装上面打了补丁,口袋有些变形,他也将两只裤脚卷起,脚踩一双沾满泥土的旧运动鞋,看着像打湿了,也没有穿袜子,在这已经明显感到寒意的深秋雨天,显得有些单薄。

我问他:“你不冷吗?”

他没有理我,我知道他是听见了的,可能是他不想回答。但我马上意识到不应该问这个问题,因为他可能没有多少衣服穿。

打完水后他并没有过多停留,继续挑着满满地两个水桶,拿着盆,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回走。我们依然跟在他的身后,再次经过露营地时,车友邀他去我们那里歇一会儿再走。

他没有回头,非常干脆地说:“不去。”

我问他:“那我们去你家可以吗?”

他仍然是头也不回地非常干脆地答道:“不去”。

车友悄悄对我说,如果不是精神上的缺陷,杨大爷的儿子自身条件并不差。

可能对于杨大爷儿子和老大娘的这种情况,在大多数人看来是糟糕的,但从他们自身的角度来说,也未尝是件坏事,至少他们可以高兴就笑,难过就哭,喜欢就接受,讨厌就拒绝,没有过多的欲望,也没有什么追求,无忧无虑,自由自在,不需要为生活而奔波,没有任何压力,不需要与人交际,也没有勾心斗角,这样的人活得非常纯粹、简单。

只是像这样的人虽然自身过得轻松,却苦了他们身边的清醒人。

在离开八角井的前一天傍晚,我终于看到了杨大爷儿子的“大侠”形象,他背着一把柴刀,背着双手,独自一人走在旷野中,天快黑了,他要回家了。

背刀的“大侠”

他定是在山里转悠了一下午,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,但看得出来他玩得很开心。

但愿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,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。

我想,杨大爷他们一家,虽然与我们生活在世间的万千大众一样平凡如同尘埃,甚至卑微得像蝼蚁,但他们住在这远离尘嚣的八角井山中,过着无忧无虑、与世无争的日子,在精神层面上,或许早已超脱世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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